第十九章 初见神探狄仁杰（上）

　　豫州位于洛阳东北，是为都畿道管辖之内。

　　温清晏一行乘坐马车，路上停停走走，经多个驿站和守城关卡，终进豫州汝南城内，耗时九日，比预计天时整整少了一日。

　　这一路上，道路且算安稳，途经时罕见难民迁移，贼寇暴民更是少之又少，足可见地方管理的高度重视与不紊策略。

　　马车迎巷而停，绿莹撩开车帘，动作轻盈，先一步跳下车。

　　随后，温清晏搭着她的手，顺着车凳，落了地。

　　她走到车夫跟前，塞了一串通宝，算是答谢路上的照顾。

　　“走吧，绿莹，”她淡淡道，眼中审着打开的图纸，“我们寻一下东安居在哪里，顺便买点吃食，找个客栈养养精神。”

　　“是。”

　　汝南不比洛阳繁华，市坊格局倒相差不一，没有明显的界限。

　　此时是食时，日头东起半边天，斜阳笼罩，倾散在稀稀薄薄的人群身上，暖意绵绵。

　　此坊店铺林立，食肆，酒楼，娼院颇多，居前望去，一片琳琅盈满目，只是这日头烈的很，少有人出来迎客，叫卖。

　　温清晏边走边眯着眼看手里的图纸，打量着路线。

　　这图是她千般万般好说歹说连哄带骗从二姨娘赵氏那讨来的。

　　温父有一位正室，三位妾侍。

　　正室自然是温清晏的嫡母，荥阳郑氏。其他三家之间地位不相上下，娘家声望虽远远不及荥阳郑氏，但也并非一般的小门小户。

　　温清晏在府中无聊的时候，便偶尔去二姨娘院子里打发打发时间，聊聊家常以及文史。

　　二姨娘赵氏向来喜素静，从不参与温府里的明争暗斗，不像其他两个姨娘，整日为庶子庶女怎样谋得好归处而斗的焦头烂额。

　　她们之间斗归斗，但好歹有自知之明，就算如今当家嫡母病了，也不敢打她的算盘。

　　这赵氏老家就在河南汝南，与狄仁杰算是同乡，因此对此地是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温清晏这才‘软硬兼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赶画了这张地图。

　　绿莹用手搭在额前，问。

　　“娘子，你让赵娘子为您画图，就不怕她告诉温阿郎吗？”

　　“她肯定会告诉阿郎的，毕竟我偷跑出去，知情不报，是要挨罚的，不过没关系，我既然已经到豫州了，就算阿郎派人来，也得九日，时间上够了。”

　　温清晏语气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回去后免不了扯谎一通解释，说不定温父还为拴住她而加快婚事进程。

　　想想就让人头秃。

　　但这当务之急，是得尽快找到狄大人的住所，能少耽搁一天是一天。

　　“那娘子……你看出在什么地方了吗，要不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顺便可以问问那儿的伙计。”绿莹热的满头大汗，她内心十分迫切想赶紧进屋坐下休息，就算是进敬房她也乐意。

　　“卧槽，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对啊！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完全可以问本地人狄大人府邸位置，这年纪大了，脑袋都不灵光了。

　　想到这儿，温清晏便提起襦裙，向最近的一家店铺跑去。

　　绿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卧槽……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半天，无所获，便匆匆去追温清晏。

　　二人进了一家叫‘客来’的粮店。

　　店主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圆脸大耳，身穿胡服。

　　见到温清晏，脸带热情，笑意盈盈。

　　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谄媚道。

　　“看小娘子这打扮是来买香料的吧，小店虽主打食粮，可女儿家用的香料香包也是应有尽有，娘子来瞧瞧？”

　　温清晏也不敷衍，直接道，“烦老板推荐，小女子是想问您知道东安居怎么走么，若知晓，还望告知，当然，”

　　她摇了摇手中的钱袋，里面发出通宝碰撞的声响。

　　“不会让老板白说的。”

　　听完，男人的脸顿时拉下来，似乎有些不高兴，语气不快的回道。

　　“听口音娘子可不像是本地人，殊不知我这门店的规矩。”

　　“规矩？”温清晏来了兴致。

　　“娘子问路是为己，我这做生意也是为己，进店不买东西，却做这渔翁之利的事，也未免太自私自利了。”

　　原来这个人口中的‘规矩’就是跟他打探消息，还须在店里买些两物品，互利互惠，‘礼尚往来’

　　“你这生意人当的古怪，我家娘子不是暗示了吗，只要你说，就给你钱，又不是吃白食！”绿莹怒道，“娘子，别理他，我们再找一家就是了。”

　　“不，”温清晏道，“我买些香料好了，劳烦您了。”

　　男人脸上又挂起了笑，热情的将她们迎到里屋。

　　“这香料为何要摆在里屋，不被人瞧见，不就卖不出去了？”温清晏觉得奇怪。

　　“我这店以前是只卖香料的，后来觉得卖香料不如卖米，面，油，糖银子来的多，索性就改了，来买的也多是老顾客了，都清楚，像娘子这种外地人，很少见。”

　　温清晏‘哦’了一声。

　　里屋的香料也没那么多，统共就郁金和丁香两种。

　　于是她便一样要了一两。

　　男人把香料用油纸打包好，递给她道，“东安居要经过宽窄巷子，然后东走走到头，便是了，里面住的都是些大户人家或者官员，娘子去那里是要寻亲吗？”

　　温清晏点点头。

　　拜访狄大人这样事，还是不要到处说的好。

　　“那娘子是直接住在那儿还是过两日就走……”

　　“留几日，”温清晏有些不耐烦，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多话，“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了……”男人连忙堆笑，递给她一个木制小盒，道“看娘子第一次关照小店，所以送一小小礼品，希望娘子给我个面子，收下吧。”

　　温清晏本想拒绝，但听这男人语气似乎非要让自己收下，索性接过礼物，道了声谢。

　　大概这是一种营销手段。

　　她这么想着，便走出了门。

　　“那木盒子里头是什么呀？”绿莹饶有兴趣的问，“娘子要不要打开看看。”

　　这盒子材质看上去就是用一块普通木头制成。

　　温清晏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对粉珍珠耳坠。

　　这两颗珍珠饱满圆润，个儿大透亮，摸一摸，有粗糙，沙涩之感。

　　是真珍珠。

　　“那老板，竟送了一对真的珍珠耳坠……”

　　温清晏感到不可思议。

　　“肯定是觊觎娘子美色！那样子就奉承的很。”绿莹不满道。

　　这时，温清晏听到屋里传来稚嫩的童声，虽然微弱，却能听的清楚。

　　“阿郎！阿娘……在房里又砸又摔，说是瞧见你又带了个小娘子去里屋，正生气呢，你快去哄哄她吧……”

　　她摇了摇头，没有多想，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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