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身份成谜未可知

　　“还是没打听到温沅的下落？总不能一直把那小子关在楼里……太危险了。”

　　魏弄月敛眉，语气带丝焦灼。

　　她今天穿了件深桃色紧身短金绣丝襦裙，更显体态盈盈。

　　江眠摇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从来都是他找别人，轮到找他的时候，比登天还难。”

　　“这……”魏弄月双臂抱起，叹了口气，道，“派了楼中众多姐妹在坊间打听，还是杳无音讯，实在不行……问问金主，他定知道。”

　　“贸然叨扰，恐不大好，再打探几天，若还是不见人影，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就不应该救他，他当初可是要把小可人儿置于死地的呀，此心毒辣，天地可鉴！”

　　魏弄月语毕，气愤的跺了跺脚。

　　“我看他第一眼的时候，他将近气绝，检查伤口时，发现伤口呈扁矩状，旁边还有齿形小口，初断是剑伤，后又觉匪夷所思，思前想后，想到能造成这样伤口的，洛阳城内怕只有温沅一人，然后便去看他的双眼，果然，一棕一蓝，是温沅描绘的模样。”

　　江眠说完，便从袖里拿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武’字。

　　“此人看样子，来自西域。这是那日我从他身上搜到的东西，羊脂玉佩，世间罕有，非皇室宗亲不可带之，一个西域人身上带着汉民皇室的东西，如果不是盗取，便是赠予，所以我们不但不能让他死，还得让他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留住证据。”

　　“证据？”

　　“不错，武氏谋害亲传血脉的证据，这玉佩上刻的字，便足以证明。将来定有大用。”

　　“哦！”魏弄月恍然大悟，她扑到江眠怀中，摸着他厚实的胸膛，道，“还是小良人儿有心了，不愧是老娘看重的男人。”

　　江眠什么也没说，任由魏弄月把弄。

　　“容容呢？”

　　“啊？”魏弄月停了手，瞟了眼四周。

　　空空旷旷，四下无人。

　　“小可人儿刚刚不还在跑来跑去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别是去了暗房……”

　　“不会吧……那儿有专人看守，没有我令牌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

　　“那你令牌呢？”

　　魏弄月转了转眼珠，一个激灵坐起身。

　　“糟了……我入敬的时候，把牌子给了小可人儿，让她帮我拿着，结果忘了要回来……”

　　江眠扶额，他牵住魏弄月的手，寻了出去。

　　这不是武容掬第一次偷偷来暗房了。

　　自从魏弄月把那个神秘男人关进去后，她便隔三差五的想溜进去。

　　不过五次中有五次都被魏弄月半路逮了回来。

　　听江先生说，这个人长着一张饕餮的脸，眼睛圆圆，颜色不一，牙尖嘴利，可怖至极。

　　她半信半疑，上次在山林中只是看了个轮廓，没有细看，非想进去一探究竟。

　　这次……魏弄月粗心大意的忘把牌子拿回去，让她有机可乘。

　　武容掬背着个药篓，蹑手蹑脚下了楼梯。

　　暗房其实不在聚仙楼中，它在聚仙楼分楼的地下室里，步行大概需要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

　　她也没来过这地底下，只远远在边上瞧过，知道那神秘男人被关了进去。

　　里面分好几波小厮轮班看守，每日都有人送新鲜的食物和水，江眠还时不时的来为他换药。

　　虽然是地下室，但是却无潮湿阴冷之感。

　　走着走着，武容掬便看到前面铁门旁有三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把手着。

　　那扇门内应该就是神秘男人在的地方！

　　她这么想着，深呼了一口气，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

　　“郎……郎君们……”她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我……我想进去看看……”

　　“嗯？”

　　三个大老爷们互相望了望，他们只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却没发现说话的人在哪里。

　　武容掬抬头，小脸儿羞的发红，戳了戳其中一位壮汉的大腿，道，“容容想进去看看……好汉可以行个方便吗……”

　　三人这才发现眼皮子底下有个小女孩儿，瘦瘦矮矮的，跟个小兔子一样，模样甚是可爱，语气便也跟着温柔了起来。

　　“没有魏娘子的通行令牌，任何人都不能进的，小娘子还是请回吧。”

　　一个大汉蹲了下来，揉了揉武容掬的头。

　　“看模样你是聚仙楼那边儿的人，要不我送你回去罢。”

　　“不用不用！容容不能回去！”

　　“但是……”

　　“我有魏娘子的通行令牌，是魏娘子叫我来的！喏……你看……”

　　武容掬把腰上拴的牌子取了下来，递给大汉。

　　“我……我还带了些果子和药草，是来换药的！”

　　大汉接过牌子仔细看了看，又瞅了瞅武容掬背后的药篓，犹疑良久道。

　　“那小娘子请进吧，不过切不可过分滞留。”

　　武容掬使劲点点头。

　　不到片刻，只听‘吱呀’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武容掬走了进去，发觉这房间内其实就是照着聚仙楼的客房布局的，窗，桌，床，书柜，茶具，一应俱全。

　　“这里还不错呀。”

　　突然，床边传来一阵铁锁碰撞发出来的声响。

　　武容掬走过去，只见一个少年呆坐在床上，双脚双手都被铁链牢牢锁住，铁链直入墙壁，若想逃走，就必须把整个暗室挪动起来，若非神仙，否则插翅难逃。

　　那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金发异瞳，俊眉舒展，凤眼狭长，脸庞光洁白皙，棱角分明。

　　他上身赤裸，腹部被一圈厚厚的绷带缠绕着，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少年下着胡裤，赤着双足，满身桀骜。

　　“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呀？”

　　武容掬带着疑问道。

　　江先生真是个大骗子！明明这么俊美的一个郎君，非说成一个怪物！骗小孩儿的大人都不是好大人！

　　少年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会在幽林境里呀，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幸亏江先生救了你呢！”

　　少年依然不吭声。

　　武容掬放下药篓，从里面拿出来几个色泽鲜美的果子，道。

　　“这是我摘的果子，给你吃呀！”

　　她捧着果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少年面前，放在他旁边。

　　武容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少年正是狠心要杀她的人，她只是觉得稀罕新奇，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距离感，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就像是一只关在笼子中的金丝雀。

　　“你知道上次那些鸟儿叫什么名字吗？我看到你跟它们在说话，你会鸟语对不对！”

　　她语气兴冲冲的，知道面前这个人不会搭理她，索性便没了失望。

　　“没关系，你不说话也没关系，那你听我说好了。”

　　“……”

　　“我好久没见到姨姨了，她是温家的二娘子，可漂亮了，比你还要好看。”

　　“……”

　　少年动了动手指。

　　“她为了护我，受了伤，正因如此，我又认识了江先生和魏娘子，他们简直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我好想阿郎呀，我也好想阿娘和外祖父外祖母呀……姨姨说阿娘身子不好，容易劳累，叫我不要打搅她，后来我想了想，认为阿娘可能已经不在啦……”

　　少年眼神有些许动容。

　　“但是容容不想让她们担心，所以，什么也不会问，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啦……所以容容不会掉眼泪的！”

　　“这些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喔！这是我跟你的秘密，俗话说……说什么来着……君子一言，四匹马追不上……”

　　武容掬挠了挠头，咧嘴轻笑，“我以后可能没法常来看你，但会尽力来的……所以……”

　　“你可别死呀……”

　　少年偏过头去，沉声道。

　　“是我刺伤的温清晏，你应该恨我，每时每刻都要恨我，然后找个机会，比如现在，拿刀子刺入我的喉咙。”

　　“嗳？”

　　武容掬怔大了双眼，随后眼神黯淡下来。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讨厌你刺伤了姨姨，但是我不能恨你，也不能杀你……”她道，“我跟随江先生学了医，要治病救人，积德行善……”

　　“像我这种无药可救的人也配么？”

　　武容掬低下了头，眼神复杂，嘴唇紧紧抿着，双手攥成拳头。

　　“我不知道……”

　　少年闭上眼，讽刺的笑着。

　　“你的眼睛很好看，像琥珀一样美，所以你要善待它们呀……我先走啦……”

　　她站起身，逃也似的朝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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