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与此同时，

        东叶国的集萃山还沈睡在静谧的雨夜中，四周没有光线，只能听见雨水滴答落在地面。

        山上某个无人的角落，不知何时，原本的一片醇黑竟慢慢溢出绿色来，不是五彩斑阑的黑，而是五彩斑阑的绿。就如同黑曜石或黑云母，是那么浓亮的黑，又能显出点点绿光，这无人角落一草一木犹如被逐渐砂砾化，黑暗似披上一层金绿喷砂。

        倏地，这空间突然＂嘣＂一下急速收缩，像是初生儿的心跳，又像是被猛捶了一拳，让此处先是收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伸展回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又一次＂嘣＂一下急速收缩又伸展，再过了一会儿，又发生一次。缩放的频率逐渐加快，嘣一下缩放、嘣一下缩放、嘣地缩放、嘣地缩放、嘣地、嘣地、嘣、嘣、嘣……

        像是电子音乐常搭配的那种炫彩迷幻的几何图形动画，五彩斑阑的绿持续规律的合合展展，且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缩一放一缩一放……

        此时又有个什么突然窜进来，＂啪滋＂抖了一下，像是音质不佳或是发生啸叫，电子音乐被冒出的电波＂滋滋＂干扰，破开几何图形的连贯。

        这样的状况又重复发生了几次，于是在一缩一放一合一展间，时不时有＂啪滋＂电流窜入，规律的摆动不停被电流干扰，碰撞多了，两方便开始缠绕牵连，像是炫彩几何怼上音波图，互相攀比还不断甩出激光雨，让这扭动的空间一时像是被甩动的拉面，一时又像被抛飞的披萨饼，而且都是绿色蔬菜口味的；又像是有无数个黑绿黑绿的大小陀螺，在上下四方疯狂旋转撞击，像是谁拉扯了空间，亦或是扭曲了时间，乱到毫无章法后，竟全部分解成一堆小小的黑绿斑点，成了一张静态的色盲测试图，又像是马赛克画面，就卡在哪儿不动了。

        无人发觉到集萃山一带的植物，在同一时间都雀跃地抖了抖，过了半响，植物们又悄悄地归于宁静。

        那静止的马赛克画面，终于慢慢地提升了分辨率，像素渐渐提高渐渐提高，许久后，终于恢复成原本的静谧雨夜。

        一样的雨夜，似乎没什么变，但雨水滴落的地面，却有不知何处而来的两个人影，莫名地显现。

        雨势渐缓，在集萃山另一头的隐密小山谷中，竟发出隐隐火光，火把灯笼映出四个人影，却是立着一动也不动。

        他们身穿统一劲装，外罩厚袄或披风，或戴斗笠或撑纸伞，皆低着头望向地面一处，无人开口说话。

        地上倒着两具尸身，一老一少，是穿着粗布短褐的老人与小姑娘，老者紧紧抱着女孩，想以身护之，无奈俩人是从崖上坠下，下坠时又撞树又碰壁的，加上是高空落地，等被发现时，早已没了气息。

        四人站在尸身附近久久不语，其中一个国字脸的络腮胡汉子，头埋的最低，汗湿的双手紧握着灯笼，僵着身子不敢动。

        空气疑滞，另一年轻小伙子赶紧开口说要去通知赵队长，说完人便转身溜了，另一人看着他的背影，咽了咽口水，往前几步蹲下假装在查看看尸体的状况，剩下的一个眉头深锁，立在那络腮胡汉子面前。

        那皱眉的男子胸口起伏越来越大，越想越气，最后终于一巴掌朝那络腮胡甩了过去，络腮胡被打偏了头，仍低头不敢开口。

        那打人的睁大了眼：”你到底怎么辨事的！”他伸手用力指向尸身”一个老头子，一个弱女子，两个手无縳鸡之力的，你都能让人跑了！”

        那人大口喘了喘，又吼：”你看现在怎么辨！？是嫌我们命太长了吗！？你那么想死，怎么不自己去死，为什么要拖累我们！”

        吼完后他双手插腰，低头皱眉闭眼，半响又抬头无奈望天，最后还是气到忍不住，狠狠一脚踹向那络腮胡，”滚，给我滚开！”

        踹完后还不解气，又骂了一句”看了就有气”。

        络腮胡被重重一踹，直接飞身撞向后方的山壁，等缓过劲后，就在那儿曲着身子不敢动。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土石已有松动迹象，先前又有人从上方坠崖，碰撞了山石，最后加上络腮胡这一击，一块大石终于承受不住，先是如钟摆左右晃了晃，之后又往一侧缓缓倾斜慢慢放倒，待底部整个脱离地面后，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拔山倒树翻滚着砸下来。

        山谷中突然传来惊天价雷响，轰轰闷声带起四方震动，底下三人惊疑不定朝上四处张望，无奈光线不足，怎么看都只是一片浑黑。

        络腮胡惊慌无措地缩着身子，不知该待在原地还是回到同伴身旁，声音越近轰隆声越加可怕，他终于忍不住离开山壁往前跑，但几步后又停下，回头看向山壁，他向前顿了一下又止步，就这样来来去去犹豫不决。

        另外两人背对背靠在一起，举着火把睁大眼东张西望，眼神透着恐惧，可惜待火光中显出巨石的底部时，已是迫在近前，两人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音节，＂啊＂都还没叫完，就没了声。

        碎石杂物喷散四溅，络腮胡汉子应声向后倒去。

        ＂咚隆、碰隆、扣隆隆隆……＂

        ＂磅ーーー＂

        连串撞击后跟着一声涛天巨响，紧接着是一片震荡，激起无数惊鸟，憾动了山下的居民。

        巨响与震动后，集萃山另一边的角落，躺在地上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柏芊芊的意识渐渐清醒。

        当然姐弟俩并不清楚昏迷后发生的其他事，只知道自己清醒后，就在这片陌生的山林中。

        柏逸轩抿了抿唇，回想白天的状况，以及醒来后这一连串的事情，像是难以致信或感慨的自言自语：”真的是穿越了啊……”

        柏芊芊：”虽然我看的小说不多，但也看过不少穿越的，我们可以先……”她有点亢奋地转头看向弟弟，却瞧见他脸上不少的细小伤口。

        ”啊，要先清理伤口，否则发炎就不好了，先起来擦药。”

        柏逸轩现出咸鱼真身：”不想动……让我再躺一下……”

        柏芊芊：…………。

        最后柏逸轩还是被姐姐逼的坐起身来，俩人将手电筒与两部手机的灯都打开，重新检查，清理上药。

        脱下紧急避难衣后，俩人里面都只穿着短t，这时才觉得岩洞比外头冷了不少。所幸伤口目前没化脓发炎的状况，上完药后，俩人还是将避难衣和雨衣都穿回去。经过起起伏伏的一日，现在只想好好大睡一场，找出蛋白棒囫囵吞下又喝了些水后，姐弟俩便很快进入梦乡了。

        哐当！哐当！

        啌隆啌隆…哗哗哗……

        ”喂！这儿这儿！能装几篓了！”

        ”好咧，这就来！……”

        阳光、鸟啼与混乱的人喊敲击声，从洞口植物蔓蔓的缝隙中传了进来。

        被吵醒后，柏芊芊脑子转了转，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她和弟弟一起穿越了，身在不知名的古代。

        哐当！哐当！啌隆隆……

        光束穿进洞口，在近处便止了步，尘埃在浮光中漫步起舞，岩洞的深处仍是一片辨识不出的灰蒙。

        ”喂！这扁担儿快断啦……”，”啊这…才用几回，怎么就这样了？”

        ”这哪家买的？真差劲！”

        柏芊芊：”……”是要给店家差评吗。

        没想到这世界还真是热闹啊，明明昨天刚醒来时，深山中一个人也没有，可是静的很呀……

        可能有段时间都待在避难室中，柏芊芊有点不习惯嘈杂的人声。

        ”唔…第一堂课的老师说教室在施工……让我再睡会儿……”

        柏芊芊：”……”连爱赖床的弟弟，都难得的被吵醒了。

        柏芊芊动了动四肢，酸痛比预期的轻多了，她爬起来到洞口往外一探，雨停了，阳光洒在鲜嫩的绿叶上，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新鲜草木花香与腐土的气息。朝上望，是一片不可思议的蓝，低头则是令人欣喜的绿叶繁花，这果然是个没有工业污染的世界吧，如此美好……只是外头的施工声有点吵。

        柏逸轩躺着挣扎不想起，开口问现在打算怎么辨，藉着询问施行赖床之实。

        ”先起来吃些东西再说吧。”

        柏芊芊回来坐下，将背包捞过来翻一翻现有物资……决定一人分配一根蛋白棒与一根火腿肠，外加少量瓶装水。

        柏逸轩躺着控诉：”妳看你可怜的老弟都饿瘦了。”接着又装出孟克《吶喊》的表情，只是这次是「饿瘦版」，要将脸颊往内吸住，所以嘴巴张不开，只能尽量拉长。

        柏芊芊：”……”还有力气cos《呐喊》，应该没有很饿。她回说”没辨法，现在外头那么多人，我们这身打扮，被看到就不妙了，只能暂时先躲躲。”不过说着说着，还是多给弟弟一个营养果冻包。

        ”昨天那些村民说山上有水果，晚上看看情况，可以的话咱们出去摘一些回来放着。”

        柏逸轩扭来扭去不太情愿地坐了起来，将营养包还给姐姐，”其实我没怎么饿耶，这还是先留着，以防万一。”

        柏芊芊也有点疑惑：”我也不太饿。奇怪，从昨晚到现在，也有好几个小时了吧？”

        柏逸轩：”可能是昨天被吓饱了？”

        柏芊芊边点头边伸手去捞弟弟的食物：”没错，都饱了。反正不饿，干脆连这些都收起来别吃了？”

        柏逸轩赶紧转身护食：”别呀，虽然不饿，但营养还是要补充滴。”

        俩人吃完后便打算出去看看下头的情况，可以的话，还要顺便确认水果树的位置。

        一下洞口，就看到伪装的折叠碗摆在一旁，里面接满了雨水，漂着草屑沉了些砂石。

        ”哇水满了耶，这个用过滤吸管滤过，就可以装进瓶子里吧？”

        ”是这样说没错”，柏芊芊低头瞧了瞧水碗”但这样的水没煮过就直接喝……总觉得怪怪的。”

        ”但看样子，这几天也没辨法升火吧。”

        ”是呀，火一升然后烟往上一飘，不就是向那些人说『来呀来呀～来抓我呀～』……”

        俩人边小声说着话，边往山壁外移动，没多久就移到大树后探头探脑。

        晚上幽暗可怕的深山，白日里一瞧，除了山崩落石造成的破坏外，倒是一派的清新，嫩到像是要滴出汁来似的。

        落叶乔木有些新叶已成形，有些还正冒着鲜嫩的绿芽；常绿树木的老叶带着沈稳的绿，新叶则青翠亮眼。

        此外还有许多花卉，数量之多樣態之繁，大小不一形色各异，与群树相比也不遑多让。花瓣有单有重，有直伸有卷皱，或厚实或纤薄；花朵或为圆形、球体或呈爪状，有的展如星芒有的束似喇叭；花色有单有杂，有深有浅，粉、白、赤、红、橙、黄、蓝、紫等色，各以渐层、晕染、对比与泼墨等种种风格自在挥洒。

        这些花朵或朝天或望地，有独占枝头孤芳自赏的，也有与绿叶共处相互辉映的，天然的花朵看来奔放许多，茂盛到有些杂乱。

        地面铺满了落叶残花，日头能照射到地区已逐渐干燥，不少角落仍湿漉漉的，各种小小的野花野草，在地面、山壁、树干各处咨意生长，色泽多样、形状精巧，让人目不暇给。

        人声嘈杂也掩不住林中的鸟啼声响，不同色泽的大小圆点在枝桠间灵动窜跳，忽然一深色楕圆物体从旁速划过，定睛一看，原来是松鼠，四处还有蝴蝶盘旋，或正独舞或在表演梁祝。

        真美呀，春天，真好呀，大自然，赋与人一种新生的希望与勇气。

        抬头望去，对面还有两座山头，也是翠绿绿毛绒绒的，点缀着各式色彩的花朵，很是缤纷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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