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蓝色玫瑰（4）

秦小九看着一群工作人员往自己这边走来，她们眼中已经全没了半个小时以前的嚣张，诧异、怯懦、怀疑、惊惧等情绪轮番上演，精彩纷呈。

        秦小九被带到上校的面前，上校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后，微微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秦小九。”

        “跟我来，”上校转头看向木愣在原地的工作人员，“你们可以走了，回去以后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再提醒一遍你们吧？”

        跟着上校上了星舰，里面宽敞舒适，像一个小型私人宾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柠檬和玫瑰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

        最前头的操作舱里空无一人，虽然仍然设置了操作面板，但是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自动驾驶系统在负责驾驶。

        以这个世界的技术程度，自动驾驶也许比人类亲自驾驶要更为安全。

        见上校回来，星舰里的小兵们皆是起身敬礼。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对着一张床围成一圈，神情肃然，仿佛床上躺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但在秦小九看来，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不对，是一个普通的色块。

        其实，床上那个男人长相相当俊美。白色的床单盖住男人的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眼角下还有一滴已经干掉的血迹，远看就像一粒血痣。

        他的眼睫随着呼吸的动作轻轻颤着，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易碎的脆弱感扑面而来。

        可同时，他的四肢却都袒露在外，被白色的束缚带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秦小九观察后得出结论，这是为了方便第一时间发现男人的异动。

        上校向床那圈小兵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小兵道：“一切正常。”

        上校叹了口气：“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小兵抿着嘴没说话。

        上校把秦小九安排到远离床的一个位置上，随后他自己坐在秦小九的对面。这样的坐法无形中增添了一丝压迫性。

        秦小九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于是她主动问道：“上校，不带我去重新检测吗？”

        小兵们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向上校和秦小九的方向倾斜过来，八卦的小耳朵全都竖起。

        上校直视着秦小九的眼睛，十分坦然道：“果然，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不过，那是我说来骗她们的，目前并不存在精度更高的神力检测机。”

        秦小九偷听再次被揭穿，但她脸皮厚，没有一丝羞愧心理，脸色比上校还要坦然，“噢……那你们怎么确定我有没有觉醒神力呢？”

        上校：“无法确定。”

        秦小九：“……”

        “你骗她们？”

        上校：“烦她们很久了，今天难得碰上，不呛几句可惜了。”

        秦小九：“……”

        那我跟着你上这艘星舰是干什么来的？我还能顺利混进执行者里吗？

        不混进执行者就等于没有混进联邦，没有混进联邦就等于时刻暴露在尼克斯的监视之下，时刻暴露在尼克斯的监视之下就等于自己迟早会被尼克斯找到然后被抹脖子。

        哦不，也许在这个存在异能的世界，会有比抹脖子更加高级的死法，就像第三席、第六席和第十席遭遇的那样。

        上校似乎没有回答秦小九疑问的打算，直接阖上眼睛休息了。他仿佛真的很疲倦，没过多久就睡觉了。

        秦小九最近两天没喝咖啡，晚上睡眠质量已经回归到正常水平，每天都睡得饱饱的。所以，她现在一点都不困。

        她打量着身边的环境，争取记下每一个细节。这是她的一点小习惯，可以带给她安全感。虽然她看不清星舰里每个人的脸，但这不耽误她尽可能记下他们更多的动作、习惯。

        比如上校睡着以后的呼吸频率。

        ……

        半天时间过去，星舰顺利抵达第五星区西达星的港口。

        一辆军区的悬浮车已经在等着上校了，临走前，他安排了一个小兵带秦小九前往执行者017号据地报到，然后便带着那个四肢被束缚带捆绑的男人扬长而去。

        小兵有点自来熟，笑眯眯地向秦小九自我介绍：“我叫周飞，他们都喊我小飞飞。”

        秦小九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周飞打开光脑操作一番后，很快驶来一辆无人驾驶的悬浮红车，将两人接走。

        显然，这得益于普及推广的自动驾驶系统。

        周飞：“壹，我要去执行者017号据地。”

        壹：“收到，目的地：执行者017号据地，已替您优化路线。目前交通状况良好，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今天天气晴，体感温度26c，距离我上次见到您已经过去43天。祝您拥有明媚的一天。”

        听着壹的声音，秦小九想起来黑店老板的那台咖啡机。都是稚嫩的童声，没有任何区别。

        悬浮车车速很快，行驶在空中轻轨上，仿佛在腾云驾雾。透过车窗往远处望去，无数空中轻轨纵横交织，与伫立的大楼交相辉映。

        有些轻轨直接穿楼而过，速度极快，不留下一点风声。

        重回第五星区快乐老家，周飞吹着自在的口哨，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他见秦小九一直好奇地盯着车窗外看，主动搭话道：“这里和垃圾星很不一样吧？”

        秦小九：“嗯。”

        周飞：“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都会呆在这里，我代替执行者017号据点欢迎你！”

        这是个问问题的好机会，秦小九将祭神仪式上遇到的情况跟周飞讲了一遍：“神力检测机并没有明确我已经觉醒神力，上校怎么就能确定，我可以进执行者？”

        周飞却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你并不是第一个遇到这种情况的人。”

        原来，星域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人类并不是生活在星域里的唯一生物，许多变异动物正和人类争夺着生存空间，军区将这些表现出极强攻击性和侵略性的变异怪物称为异种生物。

        执行者归编军区，为了守护一方和平，与异种生物对战。

        实践过程中大家逐渐形成了一种认知，垃圾星出身的执行者不仅数量少，能力也普遍低下。

        但在最近几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事，改变了这种看法。其中在军区流传最广的便是‘文特星造梦蜘蛛事件’。

        造梦蜘蛛多生活在第六星区的文特星上，蛛如其名，擅长造梦，这是一种精神类攻击。造梦蜘蛛释放出的神经毒素可以在几微秒的时间内，入侵敌人的神经系统，从而产生梦境一般的错觉。

        神经毒素不会直接导致死亡，但造梦蜘蛛依然被联邦判定为高危异种生物，编号098。因为被神经毒素入侵的生物，会在幻觉中自相残杀，直至只剩下一个最终胜利者。

        最终胜利者屠杀结束后，将陷入极度的癫狂，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持续寻找、并攻击同类。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这种同类屠杀像传染病一样快速传播，所有人都是输家。造梦蜘蛛才是那个最后的赢家，它会在自相残杀结束后，食用剩下的尸体。

        拥有精神系异能的执行者并不多，异能编号靠前的就更少了。在造梦蜘蛛不主动攻击人类的前提下，执行者不会主动去清除造梦蜘蛛，互相尊重彼此的生存空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两年前，文特星上的造梦蜘蛛突然开始无端攻击人类。军区紧急征调了一批优秀执行者前往文特星救援。

        过了蜘蛛的繁殖季，大批涌出的造梦蜘蛛几乎能将执行者淹没。

        在全线濒临溃败之际，文特星上一个少年突然迸发出无尽神力，觉醒编号045的精神系异能【灵魂光束】。

        【灵魂光束】发动后，所有造梦蜘蛛的神经毒素被瞬间抽干，化成五彩光束冲破天际。那一天，文特星上的所有在住公民都目睹了一场奇特、诡异、炫丽的烟花秀。

        失去神经毒素的造梦蜘蛛和普通蜘蛛没有区别，执行者小队很容易就将文特星上的蜘蛛全部清除了。

        事后，那个少年被破例征入执行者组织，并在之后的战役中持续保持优秀的水准。

        周飞眼前浮现出少年当年孤身进入造梦蜘蛛巢穴的场景，感叹道：“你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吗？他就是执行者017号据点的总负责人，也就是你未来的大领导：林上尉。”

        “而他出身的文特星，就是第六星区中的最不起眼的垃圾星。所以，秦小九，我看好你哦！”

        “……”秦小九回归正题，“你的意思是，林上尉当年在文特星的祭神仪式上，并没有被神力检测机捕捉到神力因子？”

        周飞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不止如此，算起来，他已经服役两年，期间从未通过神力检测机的测试。从制度上来说，他依然被判定成没有觉醒神力的普通人。”

        秦小九：“这说明神力检测机的判定逻辑存在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对神力检测机进行改造升级，还要继续在祭神仪式中使用。”

        现役神力检测机制造时有个前提假设：所有神力因子都是可以捕捉并测量的。但是，林上尉的存在动摇了该假设的地位，已经有研究员提出了一种新的神力因子弥散模型。

        新模型中提出，神力检测机能捕捉到的神力因子存在一个活跃边界值，当神力因子的活跃度超过边界值，神力检测机便无法捕捉到这种活性高的神力因子。

        所以才存在觉醒神力、又被神力检测机漏检的极少数个体，他们的神力强，异能等级比其他人都要高。

        解释完，周飞又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啦，军区已经在和圣地研究院沟通，要求研发基于新模型的神力检测机。”

        “据我在圣地研究院的朋友说，圣地还在计划对神力检测机的功能进行升级，不仅能判定是否觉醒神力，还能辨别觉醒的神力是来自哪位神明的赐予。”

        周飞本意是想让秦小九安下心加入执行者，但秦小九只感觉他的话像毒蛇一般迅速缠住自己的小腿肚，让她从脚底生出一股危险且阴冷的气息。

        等新的神力检测机研发出来，就能检测出来她身上的神力不属于这个世界里的三位新神，而是另一位未知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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