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阴影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植茵从厨房里探出头，嘴里不知道含着什么，说话含糊不清。

        “说你偷吃呢。你在家也这样吗？天洋不会嫌弃自己妈妈吗？”植森一脸嫌弃。

        陈春华轻拍了自己儿子手一下，嗔怪：“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

        植茵这下从厨房走了出来：“婶婶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跟我亲，闹着玩呢。”然后，对着植森说：“快把衣服放下，洗洗手就等你开饭啦。”

        饭桌上，陈春华一直在给自己的儿子夹菜，手上不停，嘴边还一直唠叨，说他就知道工作，把自己都饿瘦了云云。刚开饭不到十分钟，植森面前的饭碗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

        植茵狂笑不止。

        植森无奈地笑了笑，挑起话题打算转移陈春华的注意力。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药有按时吃吗？”

        老太太一听这话，瞬间乖巧了很多：“茵茵今天刚给我拿了新的药，一直在吃呢。”

        “不要没人看着就缺顿少两的，我会时不时问下蔡阿姨的。”植森乘胜追击。

        “知道了，比我还唠叨。我吃饱了，出去看看我新买的花开得怎么样了，你们慢慢吃。”

        老太太有糖尿病，晚餐一直都不怎么吃东西。所以看她没吃两口就要走，植森姐弟两个也没有挽留她。

        植茵偷偷给了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出声问他：“听说，最近天洋那小子上你的戏了，不是靠你的关系吧？”

        植森失笑：“你对你儿子没信心也就罢了，至少也该相信一下我的专业度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的戏不好上吧，谢天洋这才演了几天戏，就演上他小舅的戏了？”植茵没等他回话，又问道：“我听说和他搭戏的演员是涂晚月？对吗？”

        植森筷子一停，反问她：“怎么？你认识她？”

        “很多人都认识她吧，没看过她的戏，也看过她的报道。”

        植森挑了挑眉，筷子重新活动了起来，边吃边回答她道：“嗯，是她。你问她做什么？”

        “随便问问。”植茵耸耸肩。

        “不喜欢她？不想让天洋和她演戏？”植森试着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猜测。

        植茵立马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谢天洋一个刚演几天戏的小屁孩跟人演情侣，我还怕人家嫌他嫩，不愿意带他呢。”

        植森这下真的笑了，难得对她和颜悦色道：“对了，和你们医院的合作谈下来了，谢谢你的牵线搭桥。”

        “哇，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医院拍，我可以现场观看吗？我是高宇的粉丝诶。”植茵兴奋道。

        植森又面露嫌弃，皱眉道：“到时谢天洋肯定不愿意承认你是她的妈妈。”

        “随便他，我又不是去看他。”植茵无所谓，她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幸灾乐祸道：“其实……婶婶刚被你吓走了，她原本有件事要跟你说的。”

        “什么事？”

        “她要给你安排相亲，说是什么高校的老师，哈哈哈哈哈……”植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她放下筷子，盯着自己明明长得很帅事业也很有成的堂弟佯作怒其不争道：“你这些年也太菜了，你们圈子里那么多美女演员，哪怕你合作过的，你随便撩一下，都能抱回家一个了吧。你该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吧？不对啊，你大学那会不是还交过女朋友吗？”

        植森无语：“工作和私事不要混为一谈，植茵女士，请你对我的工作有点敬畏心。”

        植茵出于职业道德，并没有告诉植森，她确实认识涂晚月，涂晚月曾经是她这个心理医生的病人。

        而且时隔多年，她没想到涂晚月又联系她了，还约了近期见面。前段时间，从谢天洋的报道里，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忽然想起了她这个很久以前的病人。

        接到涂晚月电话那天，刚好是他们那部戏开机的第一天，她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和郑晓诗的事情再次刺激到了她。

        “好，我们约在哪里？”

        “我现在在剧组，请假出来不太方便，要不您来我住的酒店吧。我们就在s市拍戏，住在离您医院不远的地方。”

        最终，她们还是约在了植茵家里。

        这天下戏比较早，涂晚月吃过晚饭就去赴约了。

        听到门铃响，早已等在家里的植茵连忙前去开门，没想到是她一个人来的，经纪人没有陪她。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你辛苦拍一天戏，还要让你跑出来。”植茵边道歉，边拿鞋给她换。

        “应该是我道歉才是，剧组酒店确实不方便是我考虑不周到。还让您为了配合我的时间这么晚工作。”

        植茵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说：“我们两个就不要一直站在门口互相抱歉了。快进来吧，我家里没人，我先生在外地出差，儿子……也在外工作，最近都不回家。”

        书房里，涂晚月喝了口植茵专门为她准备的安神茶，才开口：“植医生，我想要您帮我克服我的心理障碍。我当时跟您说过的。”

        植茵看她情绪稳定，状态ok，已经放下去一半的心了。不过，她还是决定再问一下：“你最近还好吧，我看了你的新戏报道……”

        涂晚月点点头，笑道：“您放心，我一切稳定，在您的帮助下早就痊愈了。只是现在拍的戏对我特别重要，我不想留下遗憾。”

        她的心理障碍未除，在植茵看来，根本不算痊愈。但当年在她的治疗下，涂晚月基本走出抑郁阴影，起码表面不再自厌自弃，能正常回归生活。

        至于那点心理障碍，除非靠她自己想通，植茵是完全帮不上忙了，所以治疗就没再继续。

        “八年前，我就跟你说过的，你的心理障碍靠物理手段是没办法解决的，需要你自己努力。”

        “我知道，我就是想问您一下，除了您当年的建议外，还有没有其他方法我可以尝试的？”

        植茵当年建议她努力澄清真相，只有这样才能松卸掉一切加驻在她身上的舆论压力，她的情绪才能找到出口，心理才会回归健康。

        她和谭婷不是没有努力尝试过，结果呢……

        算了。

        她苦笑，当年的她觉得如果这个心理障碍不影响生活，那就算了吧，走着看吧。

        至于演戏，她可以退一步甚至十步，吻戏演不了那就不演，没有主角可以拍也没问题，只要有戏演，她都可以让步。

        植茵看她态度如此积极，心里甚觉安慰。这是好事。

        她思索了片刻，谨慎道：“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哈，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可以不回答，我先跟你说声抱歉。”

        “您这些年没试着去谈场恋爱吗？”

        ……

        和植茵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看时间不早了，涂晚月起身告别，刚打开门，就与门外准备进门的人面面相觑。

        隔天，下场戏是谢天洋和涂晚月的对手戏，等戏间隙，谢天洋来到了涂晚月身边坐下。

        “晚月姐，没想到你和我妈妈竟然是忘年交……”

        涂晚月闻言抬头，她看着身边的男孩一脸高兴的表情，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植医生应该替她做好隐瞒了吧。

        “嗯……我也没想到你和植医……茵姐竟然是母子。”

        “哈哈哈哈……”谢天洋忽然边拍她肩膀边狂笑。

        涂晚月莫名，她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她稍稍往旁边坐了坐。

        “你不觉得我们的辈分很搞笑吗？”谢天洋还在边笑边说，“你和我妈是朋友，叫她姐姐，我要不跟着我妈叫你小阿姨吧？要不凭白让我妈在我面前降了辈分？多不好。”

        涂晚月无语望天，没好气道：“你千万别。”

        “是是是，晚月姐！我知道了！”谢天洋闻言故意卖乖，大声叫姐。

        郑晓诗拍完戏，刚好看到谢天洋靠在涂晚月身边有说有笑，她冷哼了一声，回到了她房车内。

        车上，全程看到她反应的助理顺杆向她吐槽：“涂晚月真的狗改不了吃屎，还是那副爱勾引人的德行，这才几天啊，谢天洋就和她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助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郑晓诗听到她的闲言碎语，不但没有面露高兴之色，反而瞪了她一眼，疾言厉色道：“少在人后嚼舌根，你知道什么！”

        助理被吓到，闭嘴不再言语。

        谢天洋性格很好，有属于二十五六岁男孩的单纯和活力。可能是出于对植医生的信任，爱屋及乌，涂晚月很快在和谢天洋故意逗她的一声声“小阿姨”的玩笑中熟悉了起来。

        但当看到阿朱拿给她的未来三天的通告单时，她真正焦虑的事情来了。

        第三天，她和谢天洋有场拥抱戏就要拍了。

        戏中，钟可可代理的案子站在了公序良俗的对立面，她惨遭职业生涯滑铁卢，难得败诉，首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困惑。

        在她走出法庭那一刻，谢天洋扮演的一向与她不对付的医生池风穿过媒体的□□短炮以及围观群众，上前拥抱住了她，挡住了斥骂，遮盖住了她的脆弱。

        这场戏对钟可可来说至关重要，既是她事业选择的转折点，更是感情态度的转折点。

        但她和谢天洋提前试了戏，完全不行，即使强忍着站住不动，整个人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毫无反应给出来。

        剧组就是一个小型社会，一心为工作焦虑的她，却没留意到，她和谢天洋的玩笑打闹很快就变成了“打情骂俏”传遍了整个剧组，更进一步蔓延到了网上，变成了“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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