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寐17

等段璆琳端上饭菜，无梦已经开始昏昏沉沉，呢喃着：“我就不吃了，泛了。”其实他俩都可以不食五谷，但是段璆琳像让她像个人类活着，尝遍美食。

        “早些时候为什么不说，都做上来了，吃上几口。”段璆琳柔声地说道。

        无梦知道拗不过他，起身吃了起来。糖葫芦和醇酒下肚，着实没什么胃口，基本都是段璆琳在吃，无梦就扒拉几口菜。

        “段璆琳。”无梦还是充满好奇，接着酒劲，咬住筷子，忍不住打破寂静，问，“你……你的魇是什么？”

        拿着筷子的段璆琳手抖了一下，仅片刻，开口道：“我能有什么魇？无非就是害怕一大堆女人围上来呗。”

        “哼，小气，这样的谎谁会信？说出来我又不会笑你。”无梦把筷子放下，看似慵懒的依靠着，托着腮帮子问，不敢看段璆琳视线的眼睛。

        段璆琳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沉默了好久，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开口道：“这里，就是我的一个魇。”

        “这里？福灵山？“

        烛光晃动，映照着段璆琳的眼眸都泛着水光。

        “我一直和流民生活在山上，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带着大家在这里自给自足。大家都是无依无靠的人，只能相互取暖。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段璆琳停了下来。

        无梦不知道该不该问下去，她好奇，也想了解想知道。但，这是他的噩梦，是他可以滋养魇的恐惧。俩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许久，段璆琳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整理残羹剩菜，起身向门外走去。快走出门的时候，他说了声：“最后……是我杀死了他们……”说完，带上门走远了。

        留下无梦一个人在房间里。

        段璆琳说他的家人被他杀了的？她瞬间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管不住嘴，真是的，好奇什么！”在懊恼中左右摇晃的走到床上，酒劲上来了，无梦头昏脑胀，但却因为懊恼，始终睡不踏实，辗转反侧，终于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的鸟叫，把无梦叫醒了，伸个懒腰，缓缓起了床，穿衣洗漱。拉开一点门缝看了看外面，今天是个阴天，倒也能走动。于是，穿戴好遮阳纱和帷帽，走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这点光线现在对无梦没什么影响，主要是她自己也被弄怕了，这两天段璆琳也在，老实把自己裹好，省得被碎碎念。

        长亭下，段璆琳已经站在那里，山间的微风吹得他玄青的衣摆飘动着，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折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无梦能察觉到他心事重重，却没有办法解决。

        加快脚步走到段璆琳的身边。

        “段璆琳，这么早就起来了？”

        回身看到无梦的段璆琳下意识地看了看天，道：“你怎么出来了？”

        无梦掀开幔纱，微微一笑：“看今日没有阳光，想着出来转转。”边说，便走到长凳上坐下，“上次吸收后，感觉现在并没有那么怕阳光了，你走得那天，我伸手试了一下，会有些发热，并没有灼伤之类的痕迹。”

        段璆琳听到她跑出来测试，不情绪又上来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做这些事？你是还没被教训够吗？”

        “嘻嘻，终于有精神啦？”无梦掩嘴一笑，“放心吧，我长记性了，就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根！”她举起一根手指头在段璆琳面前晃了晃，随后，把这只手抬高，离远些，欣赏着自己的芊芊玉手。

        段璆琳叹了口气，将折扇放进袖口，踱步走到无梦身边，缓缓坐下。

        无梦收起手，看向段璆琳问道：“自从你回来，一直很低落，我还真是有点担心呢。”扑闪扑闪地大眼睛，在段璆琳的面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段璆琳移开视线，咳嗽了一声，道“咳咳，并无。”整理一下领口继续说，“只是这次入魇看到了以前的事，勾起了一些回忆罢了。”

        无梦也不说话，段璆琳不想细说，她也不问，俩人就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山顶。

        许久，无梦决定打破这寂静，伸个懒腰，和段璆琳闲聊起来。

        “哈……我说，这百年来，我光顾着睡觉了，也没好好逛逛这里，今日没有太阳，要不带我到处走走？”无梦拿肩膀撞了一下段璆琳。

        段璆琳看了她一眼，全副武装，看着是裹得严严实实瞥眼问道：“你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真的，我都遮住了，”无梦把帏帽的幔纱扯下来，把整张脸也遮得结结实实，“我没事的，今天没有日头，况且，你不是也在嘛，没事的。”努力地拉着段璆琳撒娇。

        段璆琳一只手被抓住晃动得头晕，只能连连点头答应。俩人便肩并肩地走了。

        灰蒙蒙的天气，没有破坏无梦的好心情，她一直期待和段璆琳能相伴出游，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俩人在一起便好。

        段璆琳的脚程不快，一手背后，一手轻轻摇曳着纸扇，时不时回头看看无梦的状况。

        无梦像一个未见过世面的闺中小姐，对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很好奇。她的手拂过草地，草上的露珠滴落在她的手上。她还看见树上爬的昆虫，天上飞的小鸟。这些都是无梦没有见过的。

        之前她只有晚间才能跨出那座宅子，冬日里。安静的不像人间，夏日里倒还好，会有点点萤火虫在飞舞，虫鸣声也是动听地不得了。

        无梦见自己因为周遭走得慢许多，和段璆琳拉开了距离，就赶紧跑上几步，拉住他背手的衣摆。走在前面的段璆琳，嘴角微微翘起，步伐也慢了一些下来。

        “哎！段璆琳，这里真美。你早就好带我出来看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无梦兴奋的说。

        “你是能出来？”

        “那倒是……不过如今我多少能走动了，你多带我放放风呀。”无梦露着灿烂地笑脸，凑到段璆琳的面前。

        段璆琳看到突然出现再眼前的脸，脚步顿了一顿。不自然得撇过头，哼哼了两声。

        “你倒是好好走路，不要又跌了撞了赖我。”

        无梦也是厚脸皮，不管段璆琳怎么说，她都紧紧拽着他的衣摆，好奇地走着。

        慢慢，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这时，段璆琳回身递了一条丝带，道：“你先蒙上双眼，也当我给你惊喜了。”

        无梦猜不到段璆琳在想什么，凭信任的本能，接过丝带。但调皮的性格，还是想给自己的眼底留一条缝看个究竟。

        她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段璆琳扼杀了。

        “蒙结实点，不要让我发现你偷看，不然就不再带你出来了。”

        “哎，不是吧，我又不是五岁小孩，有你这么威胁的吗？”无梦不满地抗议。

        段璆琳倒是一副，“我早就看穿”的神情盯着无梦不说话。看的无梦心里毛毛的。

        “好啦好啦，绑结实，看不见啦。”无梦不情愿绑好丝带，又说，“我这不是怕你给我带到沟里去嘛。”

        段璆琳见无梦已经绑好，不等她说完，就将无梦横抱起来，双足轻点，飞向前方。

        突然的横抱，看不见的无梦紧紧地搂住段璆琳。因为看不见，无梦只能紧紧地搂着段璆琳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无梦听到了段璆琳怦怦地心跳声，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

        他们不是没有这么抱过，每次段璆琳温柔地抱着她，无梦都有种被狠狠地爱着的感觉。只是她不知道段璆琳是这么想她，对她是什么情感，这亲昵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无梦环抱的手，看似无意地摩挲了一下段璆琳的脖子，但很快也就恢复原位。蒙着眼睛的她，也断然看不见段璆琳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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